卡文迪许实验室。

单推婷鞠,不出所料是鸽子。

《Remaining life》

私设有‖半架空世界观

 

 

 当你的身上上出现一串数字时,你便知晓了自己注定会遇见灵魂所缺失的另一半。

 

 

 <Ⅰ>

 

  据说有的人身上会在某一时刻出现一串数字倒计时,或长或短,却没有固定的出现地点。有的人长至十余年,有的人短至须臾一秒,也有人终其一生都不会出现。没有人知晓这串数字出现的规律与契机,人们只知晓当某人数字归零的那一刻所遇见的人,将是与他共度余生的那个人。

 

  “余生”这个词听来格外漫长,好像暖融阳光下猫咪伸出的肉垫,或是琐碎家常中的柴米油盐。教人听来心就先不自觉软下一块。于是许多人一生都在等待那个命中注定的人,惜而终老也等不到左臂上那串黑色数字,只普通地与另一个没有数字的人结婚生子,平淡如水地过完一生。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数字在鞠婧祎十六岁那年出现在她左臂内侧。

 

  黑色的九位数伴着些微灼热感赫然烙在光滑的小臂上,它出现得悄无声息,在那瞬间鞠婧祎只感到小小的刺痛,其痛感无异于被针扎了一下,但冥冥之中你就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她颔首看过去,后现代风格的黑色数字冰冷地印在臂上,而末尾那位还随着不远钟楼高悬时钟上的秒针一同跳动。鞠婧祎怔忡地看着那串数字,只听见自己心跳声慢了下来,周遭是人来人往的喧嚷尘世,她却感觉世界静得可怕。跟电影中的静场效果别无二致。

 

  两亿两千零七十五万三千八百三十四秒。鞠婧祎掐着手指算,约莫是三百六十七万九千两百分钟,六万一千三百二十个小时兼两千五百五十五天。

 

  算来该是段很长的时间,大致能抵得过鞠婧祎已度过岁月之中的一半,她漫不经心地搅开咖啡上的浮沫,啜饮一口。苦味在味蕾上绽开,尔后是渗在其间的甘,鞠婧祎下意识皱了眉,烫了。

 

  未来的她在这样浩大的人世中会与千万人相逢,与亿万人擦肩而过,跟融在海里的一滴水一样,天知道会被哪条鱼吞下去。鞠婧祎前十六年便是这样过的,却不料突然有个人跳出来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你注定会在二十三岁那年遇见一个人,你将与他或者她抵死纠缠过余生。”

 

  开的哪门子国际玩笑。

 

  周围人仿佛感知到了她的异样,纷纷将目光投注过来。彼时鞠婧祎挽着半截衬衫袖子,将白皙的小臂撑在玻璃桌面上,那串数字就很张扬地盘踞在上面。旁人看了须臾间便露出某种了悟的神情,继而投来自认隐晦的或同情或艳羡的目光。仿佛在说“看,又有人买到了通往幸福的船票。多棒,现在她只需要等着就好了。”

 

  等着就好。光凭四个字,轻描淡写概括了鞠婧祎往后七载。好似她全无办法只能等待,用一成不变的等待来迎接奇迹在某个已知的时刻发生在面前,再理所当然地感谢命运恩典。

 

  遗憾的是鞠婧祎学不会这种等待。她可以等待饭后甜点,等待列车进站,等待延误的航班,她甚至可以等待群聚的鸽子吃完道路中央最后一捧小米,再踱步走过羊肠小道。但她不想用七年等所谓的“命中注定”,尤其是盖着这个条形码似的数字,宛如带价出售的商品。

 

  许是由于被注视的人看来毫无反应,于是周遭目光明目张胆起来,渐转成窃窃私语,用其俗世眼光肆无忌惮地议论着某人获得的新生。

 

  仅是因为一串不知所谓的数字。

 

  鞠婧祎迁怒起这串过分昭示存在感的数字。它出现的所在太过醒目,比卡布奇诺上被搅乱的拉花还显而易见,随便哪个人都能轻易瞟见。

 

  加之这座城市数不多吸引鞠婧祎停留的事物也缓慢地自她脑中淡去,她拖着行李箱走出咖啡店,思索着告别前该去哪买一件长袖卫衣。最好在下一站旅途之前。

 

  旁人听来或许会觉得这很荒唐,但事实如此。鞠婧祎是个旅行家,毕生致力于远行与告别。

 

 

 

 <Ⅱ>

 

  夜色下七千米的高空并无太多绮丽景色,不似地面上霓虹缤纷歌舞升平。此刻放眼望去只有暗沉的墨色,隐在墨下的云海安静地将机翼托起,星河无声奔涌,天地间唯一能被听闻的声音只有发动机震动轰鸣。

 

  就着舷窗外过分单调的颜色,黄婷婷能看见倒映其上的自己,衣冠整肃,俨然一副成功人士模样。一旁的搭档悍不畏死地打趣她斯文败类,黄婷婷不落下风地回敬他衣冠禽兽。

 

  “怎么对前辈说话呢?年纪轻轻的,是你飘了还是欺负老前辈拿不动刀了?”黄婷婷嗤了一下,当即接上“为老不尊”,半点反省的意思都没。

 

  大抵是常年行走在刀尖上的人放松方式格外与众不同,出任务前的拌嘴几近成为他们队的传统,斗得越狠就越起劲,根本不需战前动员,拉栓开枪一个比一个快,点射一个赛一个准。换别的部门,光冲着黄婷婷最开始那句“衣冠禽兽”,就足够她穿一年小鞋,而不是仗着盐仓本质在N队里混得风生水起。

 

  这次任务同以往并无不同,不过换了个地点,看起来黄婷婷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是颠倒时差。

 

  但状况总是出现得猝不及防,跟从没被上好过的自行车链似的。当他们飞机上的旅途行至一半,那位“衣冠禽兽”搭档突兀地从座位上窜起,“砰”的一声撞上了头顶的挡板。那天摇地动一声震醒了上下眼皮打架的黄婷婷,她一抬眼就看见搭档躬身蹲在座椅旁边捂着被撞青一块的脑门。

 

  黄婷婷打认识他那天起就没见他干过这样莽撞的事。他们做了几年搭档,黄婷婷自认还算了解他,虽说这前辈偶有些不着调,但总体算来是个正经人,尤其冷着脸不开口时一副生人勿近模样。

  但他在队里其实最好说话,真要惹急了这人,他放过最狠的一句话也只是一句咬牙切齿的“小兔崽子”,根本无关痛痒。就这一人,任谁都想不出他会有被什么物事惊到跳起来的一天。

 

  好奇心作为人类多多少少具备的本质要素,此刻在黄婷婷心底张牙舞爪地挠起来,迫使她凑过去探问一二。

 

  还不及等她开口,搭档就十分上道地扯开领口的第一粒扣子。黄婷婷一惊,本以为他今日终于被气疯了,打算把衣冠禽兽贯彻到底,却突兀地见到一串编码攀在他锁骨上,边缘还微泛着红。

 

  我的时间终于到了。他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兴奋。黄婷婷这才恍然明悟。

 

  那是她平生第一回见证数字编码的出现。一万九千三百一十四秒,短得令人发指。

 

  “其实我的理想型还是偏向外国人,语言不是问题。长得漂亮,短发看起来比较好,干脆利落,性格独立,不粘人,偶尔撒个娇就可以。”她的搭档看起来颇为期待未来的灵魂伴侣,迫不及待地同黄婷婷分享他从小到大的梦中情人。“说不准就在这次任务遇见,她被恐怖分子挟持,我冲上去英雄救美,然后我俩在这异国他乡的枪林弹雨中来场罗曼蒂克。”

 

  黄婷婷却觉得这事悬。有人就着这串数字说她的搭档会同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年芳几何的陌生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最后步入婚姻殿堂,听来几乎是无稽之谈,哪怕他打个什么“灵魂伴侣”的噱头。黄婷婷忍辱负重地听着他叨叨了一路,直到下飞机才终于忍不住,赶着搭档喝水的功夫出声。

 

  “你就那么确定会有个你之前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掐着时间点来跟你共度余生?”

 

  他突然沉静下来,刚刚的喋喋不休仿佛只存在于黄婷婷一人的幻觉中。她能看见搭档的眼神倏忽柔软下来,全然不似平日里锋芒毕露,转而用极认真地神情轻声开口,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他会来的。我的父母也是这样相爱。你遇到了就会明白。”

 

  时逾多年,黄婷婷已然成了N队的“前辈”,但她一直想回到那架飞机上告诉他一些事情。

 

  像是你与你的灵魂伴侣并没有来一场声势浩大的英雄救美,也没有上演一回速度与激情,更没有缠绵悱恻的罗曼蒂克。事实上他根本不需要你去救,因为他就是恐怖分子本人,你们互相对着开了一枪,子弹穿过大动脉,堵都堵不上。

 

  又或者是你的灵魂伴侣很不幸是个中国人,没有你想象的金发碧眼,也不像是会撒娇的,倒是短发如了你的愿,漂不漂亮不知道,但你的灵魂伴侣还挺帅的,平心而论,算你赚了。

 

  可黄婷婷又想,他大概不会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因为当她赶到相处三年的搭档身边时,他面上还挂着笑,竟颇有些自豪地想同她说话。惜而血沫已经涌入他的喉管,黄婷婷竭力俯身去听,只辨清断断续续一句话。

 

  “……记得…把我和他埋一块、那是我的…灵魂伴侣……旁人一辈子都……盼不来的……”

 

  黄婷婷被他锁骨上灰色的零灼痛了双目,竟无师自通地懂了他未尽的话。大抵遇见之后,哪怕只一秒也算尽了余生。

 

  她终于信了所谓「余生」。

 

 

 

 <Ⅲ>

 

  在路过整个世界的同时,鞠婧祎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她在多年的旅行生涯中习得了伪装,且技巧日益成熟,以使自己能巧妙融进每个地方的人群,给予她某些时刻的便捷。

 

  她会搭上一辆绿皮火车,坐一百三十六个小时从北京坐到莫斯科,与同路的旅客谈论沿途风景;她会去贝加尔湖畔钓鲑鱼,即便一条也钓不上来也可坐一整天,再同另一位运气也不如何的俄罗斯大叔攀谈;她也会跟着登山队前往阿尔卑斯山滑雪,在白雪皑皑的山顶剥开一颗阿尔卑斯糖。

 

  鞠婧祎会做许许多多的事情,除了一样。她似乎从不会为任何事物停留。

 

  就如同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到来一样,也无人知晓她何时离开。鞠婧祎的告别从来都悄无声息,只让人在某个细雨蒙蒙的清晨发觉,住在隔壁的那个女孩成为了过去式。

 

  事实上,鞠婧祎自己也摸不准何时离去,理由千奇百怪。可能是早上起来烤焦了一片面包;也可能是贝加尔湖的鲑鱼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还可能因为下雨没带伞,且自己刚好拖着行李站在车站。一切但凭鞠婧祎的心情论定。

 

  左臂上那串数字仿佛并未给她带来什么翻天覆地的影响。只在偶尔有年轻人鼓足勇气冲上来告白之时,鞠婧祎会挽起袖子向他展示那串昭示了所有权的数字,继而露出饱含歉意的一笑。免去好一番解释。

 

  但它仍像潜藏在鞠婧祎身上的一根倒刺,乍然触碰到了却还会感到疼痛。

 

  人群在月台上排起长队,等待下一班火车进站。相比飞驰的高速动车,鞠婧祎更钟情于乘坐不那么快的火车,好似她一人就将时间拉回了从前那个很慢的时代,随着火车一路驶到能看见乍破的天光。

 

  鞠婧祎挤在涌动的人潮中乘上列车,拖着她半人高的行李箱。有人好心帮她将其托上顶格的行李柜,鞠婧祎小声道谢,尔后坐进靠窗的座位。好在靠过道那旁的位置暂且空空荡荡,令她不必忧心要扰起一个或许在打盹的陌生人。

 

  但旅途中总有某些不被料到的事情发生。

 

鞠婧祎的那位邻座乘客压着列车出发的时间点赶来,那人裸露在袖外的手还有蜿蜒的血顺着指节淌下来,聚成血珠坠在墨绿色的靠椅上,洇开一片暗沉。鞠婧祎此时倒情愿有个人睡在那位置上了,一点小麻烦总好过大的。

 

  那人好似觉察到鞠婧祎往下瞟的视线,像是怕她惊慌一般露出个带着安抚意味的笑来,又抬手附一指抵上全无血色的唇做个噤声的手势,倾身偏头凑过去,近乎靠到鞠婧祎身上,却仍克制地保有一线距离。

 

  鞠婧祎听见她带几分苦中作乐解释道“出了点小意外,别怕,我不会动你。”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好似从天边外传来,经过人间时又被滤了层,入耳只听得这人字里行间透出半死不活的虚弱感。

 

  不巧车厢内有人例行检查,动静传来时那人或许是无力气再动弹,仍旧保持着前倾姿势。鞠婧祎却能望见她眼中倏然迸出冷铁般的光,像是被人侵犯领地的猎豹要立即跃起而奔,连周遭空气都凝滞下来。可她事实上虚弱得随时要倒下,呼出的气都带着冷意,这人还要固执地同鞠婧祎说“别担心”,笃定得像是背后有千军万马,让人几近忽略她现实上孤立无援。

 

  鬼使神差的,鞠婧祎朝她伸出手。

 

  鞠婧祎的指尖划过柔顺发丝,轻轻搭在那人颈项上,她能触碰到紧绷的肌肉,嶙峋的后颈骨和微凉、带着湿意的肌肤。那人在鞠婧祎搭上来的那瞬震了震,又仿佛在竭力迫使自己放松下来。鞠婧祎得寸进尺地揽上她的脖子,就着她前倾的上半身将整个人带倒在自己怀里。

 

  待到乘务人员探头过来,鞠婧祎学着那人轻巧地探出指尖抵住下唇,眨着眼,短促而急迫地“嘘——”了一声,惶然怕乘务员惊扰了什么。接着她倾身到乘务员身前,并指为掌像要遮挡住不慎漏出唇边的声音,用口型兼细微的气音补上一句“她睡着了”。乘务员福至心灵地体悟了什么,离去时刻意放缓了步伐。

 

  那人枕在鞠婧祎腿上的脑袋不自然地挪了挪,鞠婧祎回过神来,耳根有些发热。




 <Ⅳ>

 

  女孩刚刚那个眨眼以黄婷婷的视角来看实是有些狡黠,全然没有乘务员脑中幻想的乖巧。

 

  事实上,黄婷婷并没有鞠婧祎想象中那样虚弱得不堪一击。此刻她还有余心担忧自己下巴会硌到女孩,于是小心翼翼地动了一下,却不料动作大得出乎意料。黄婷婷有些窘迫,好在女孩垂下的手臂刚巧不巧挡住了乘务员的视线,她因之躲过一劫。

 

  在异国他乡偶遇本国人实是幸事,况且还是这样好看的一个女孩。黄婷婷不禁感慨自己难得上线的幸运值,不多不少正足矣使她同女孩相遇,多余的兴许还够她躲过好一番麻烦。黄婷婷撑着椅背直起身来。

 

  说来实是一场意外。本来这次任务的执行人不是黄婷婷,她在这座城市纯粹是心血来潮。奈何天不遂人愿,被上面打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口号,就近征召当了苦力,猝不及防下只得轻装上阵,加之情报缺失,N小队的黄副队不慎阴沟里翻船,落得这样个狼狈下场。

 

  “我是隶属于国安局的特警。”直到列车驶过整个小镇,她才后知后觉地表明身份,黄婷婷竭力运转着稍有缺氧的大脑,在脑海中打捞出此时该有的标准流程,“感谢您方才的协助。按规定,您拥有质疑的权利,但涉及任务机密的问题请允许我保持沉默。”

 

  女孩并没有回话,看上去对此毫无兴趣。黄婷婷有些恼恨起这过分公式化的官腔,未免太不近人情。她念及独自在外的女孩或许少见这类跟“血”相关的事件,许是被这阵仗骇到了。又或许是女孩生了张欺骗世人的面容,黄婷婷先入为主地将她当成了未经世事的少年人,便自认十分体贴地提醒起她,往后独自在外见到这类情形不要太过轻易地放松警惕。

 

  “乐于助人的精神是好的,但是倘往后再遇见,千万不要让人轻易贴近你,哪怕那人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黄婷婷现场安全讲座不算,临到头还要拿自己举例,身体力行地给人展示了数个在她俯身过去时可轻易制住女孩的方法,末了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好心的。”

 

  女孩显然对此不置可否,听黄婷婷赘述那些安全守则时毫不掩饰面上的漫不经心,将目光全然投注于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仅在她的讲座告一段落时还投来淡淡的一瞥,不知是在惊叹于她体内蕴含的活力还是惊叹于她笔直通透的脑回路。

 

  黄婷婷敏锐地觉察出气氛冷下来,但她此时此刻很难找出句可以打破这一僵局的金句,平日里同队友插科打诨的话语放在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身上并不是上策,即便这个陌生人刚以一种极亲密的姿势帮助了她。话语在喉头转了又一个半圈,黄婷婷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开口。

 

  “还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

 

  极其老套,放在十年前都没人会用这句话来作为搭讪的开头,而到了现在,这句话几乎可以成为结束聊天的标志性话语,黄婷婷颇有些头疼地半阖上眼,计算着此刻装昏过去的成功几率。果不其然,女孩开口了,冷漠而疏离。

 

  “鞠婧祎。”

 

  万事休矣,黄婷婷彻底阖上了眼,在她准备放缓呼吸假意昏迷时,鞠婧祎很轻易地用另一句话打破了此刻的僵局。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黄婷婷猝然想到梵高写给提奥的那封信。那是她在替搭档遗物时,在他的摘录本上瞟见的。搭档告诉她,若有朝一日能遇见灵魂伴侣,定要把上面攒了多年的话一句一句念给他听,一辈子都不重样。当时这一面很大方地摊在桌上,黄婷婷边嘲他仪式感太重,边眼尖地瞧见了上面的字句。


  可惜搭档终究没机会让千余日夜的积累派上用场,不想如今便宜了黄婷婷。只不知此刻她面前的女孩胸腔中是否也蕴藏着一团火,但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胸腔里有东西一点点烧起来,促使她迫不及待地开口。


  “黄婷婷,我叫做黄婷婷。”


  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后来有了一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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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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